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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像电话铃声,不间断地叮铃铃、叮铃铃……提醒两人,时间到了。

    第二天凌晨,兄弟俩起得很早去赶车。老师提前去了,郑榆和几名同学一起。

    他早上就吃了一点点,脸色惨白,眼下两个乌黑的眼圈。同学问他,他就笑笑说没事儿,就是太想家了。

    郑榆也是从这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算作道理,姑且称为一个规律。就是无论人们心中想象的离别场面多么不舍,多么痛苦,甚至多么漫长,等真正分别的那一刻,都是十分匆忙、潦草的。

    火车停留的时间只有两分钟,郑榆和同学们一起挤上车门,都没空回头看一眼哥在哪里,只是快摔的那一刻被人从身后扶了一把,他知道是哥。

    等上了车,过道都是人,窗户全被挡着,想看一眼站台,却被人不停搡着向前。

    “让一让啊,借过借过,往前走啊别待着……”郑榆抱着行李箱狼狈地找到自己座位,第一件事就是挤到窗前,“哥!”

    郑隽明一直在车下走,弟弟的身影一会儿被淹没一会儿能看见一点,他在下面一路走,最后也挤到窗前,“榆圈儿。”

    郑榆眼眶一下就红了,流了太多眼泪的眼睛睁都睁不开,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欲语泪先流。

    “这个拿好。”郑隽明个子高,在送站的人堆儿里伸着手,递过去一个信封。

    郑榆也伸着手,把信封和哥的手一起攥住。很快,火车鸣笛,车向前开,哥哥和站台上的人一起被落在后面,他们也跟着车走,最终远远再看不见。

    郑榆坐回座位上,火车都快走到下一站,他才终于把最后一点眼泪流干。

    他打开哥给的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有钱有卡,还有一块手表。

    郑榆没在车上把钱拿出来,只掏出手表,是哥常戴的那块儿,是那个年代时兴的银色手表,很重,很凉。

    他不明白哥为什么要给他这个,盯着看了几秒,才愕然发现这表的指针根本不走。

    一动不动的,停留在二十点十四分五十九秒。

    后来郑隽明对郑榆说,这表走不走,什么时候走,决定权都在你,我不会追问你为什么,你有这个权利。

    再后来,就是第二年,零八年......应该是春天,时隔多年,郑隽明也慢慢记不清。只记得那天他收到弟弟寄来的包裹,下楼梯的时候摔了,躺在楼梯拐角那儿,他捏着手表,看到窗户外面的树都钻绿芽了。

    小小圆圆,一片又一片,离得远了看,还以为一棵棵的,都变成了榆树,上面挂的,都是榆钱呢。

    第三十章: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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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梦到了那棵树。树被雷劈过,但没有死,半边活着半边死了。

    六岁的孩子,头上戴着孝布,把一个小娃娃抱到这棵大树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孩子还不到一岁,坐在地上咿咿呀呀,不哭也不闹。

    大孩子往家走,路上遇到村里的婶子,见到他都露出同情的眼神,“隽明呀,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找婶子。”

    她们好心地给他拂掉衣服上的土,郑隽明低头看,那是弟弟身上蹭的。他天天在地上爬,脏得像只泥猴子。

    “弟弟呢?”婶子说:“看你爸也是个心粗的,你是哥哥,可得把小的看好了,听说最近有到处偷孩子的。”

    另一个婶子说:“听人说就在咱村这附近,已经丢了好几个孩子了。”

    “那个谁家,当妈的眼都要哭瞎了,没找回来。”

    “哎呦,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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