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第二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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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去了,全都是向金钱低头的无耻的堕落。哦,要是非洲那些部族土着的艺术风格,那就更惨了,它们在老伯爵眼中,估计只能算的上猴子在泥巴上的信手涂鸦。」

    「据说他一生中每次去午餐俱乐部的时候,都一定会给俱乐部里的黑人男歌者一笔打赏的小费。不多不少,每次正好四分之一个银克朗。」

    安娜回忆着说,「这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让别人感激涕零。在家族的传记里,把这件事形容成老伯爵热爱黑人朋友,赞助黑人艺术家的标志。《油画》杂志则把他写成一位黑人平权运动先驱,吹捧的好似是奥匈帝国的马丁·路德·金。」

    「但我严重怀疑,他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过自己的朋友,更没有把对方当成和自己平等的人。我甚至严重怀疑,我的曾曾曾祖父,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每天在午餐俱乐部里唱歌的那位黑人歌唱家的名字是什麽。」

    「他不曾拥抱过他,不曾拉过对方的手,更不会关心他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几个孩子。在这里唱歌的收入,能不能养的起家庭。这对老伯爵来说,这样的关心,哪怕是一点点虚情假意的敷衍的关心。可从来是都比四分之一枚克朗要珍贵的多的多的事物。」

    轮椅上的女人轻轻的说道。

    「很可能,他心中就是把那位黑人音乐家,当成了什麽会呼吸的音乐留声机。他每次在午餐俱乐部里吃饭的时候,给对方的小费,心态估计就和现代的人往什麽音乐点唱机里投币的心态一样。」

    「你会关心摆在西餐厅里的自动唱片机,每天工作的累不累,家里有几个孩子麽?」

    安娜把手里的茶杯放在办公桌上。。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她就这麽把创立杂志社的先辈最不堪丶最丑恶的那一面,完全说了出来。

    「奥地利的马丁·路德·金。我真的怀疑,这句话如果分别传到了两个人的耳中。我的曾曾曾祖父,或者金博士,他们两个人到底谁会更觉得愤怒一些?」

    「据说,他个人的名言是——既然天父创造人类的时候,创造了黑皮肤和白皮肤的人,那麽自然就应该顺从上帝的旨意,让它泾渭分明。我觉得放到半个世纪以后的美国,他一定会是那种旗帜鲜明的支持的大搞种族隔离的人。」

    女人摇摇头。

    「同样,他大概也绝计不会想到,做为他的孙子,我的曾祖父,另外一位生而高贵,高高在上的伊莲娜伯爵,到后来,竟然被人关到了种族集中营里去了。」

    「你看?」

    伊莲娜小姐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众人,用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的神态说道。

    「这位先生说的一点没错。」

    「有些时候,现实就是这麽充满了黑色幽默,且极其富有教育意义。」

    「人总是会不经意的轻视别人身上所发生的苦难,总是习惯把自己摆的很高,把别人看的很矮,总是喜欢说「我好,你不好」,总是如此傲慢。直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忽然之间,他们才又知道痛是什麽样的滋味了。」

    「我的曾曾曾祖父是如此,我的曾祖父是如此,也许K女士是如此。甚至……也许我也是如此。」

    安娜又一次,把目光出神的投向窗外。

    「但是先生,我同样并不会因此认为,我就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敢于痛骂阿道夫的曾祖父,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梦想着当个画家的K女士,她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

    「亦或者说,我不相信,我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都不是圣母玛利亚,但我们都不是你。」

    「我同样也不会认为,我就没有资格在你的面前谈论艺术,热爱艺术了。」

    「为什麽,你这样的热爱艺术,我完全也可以。我要生下来就受人敬仰,我也可以去指着鼻子痛骂小胡子。我要生下来就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我也可以去玩玩艺术。我要生下来就有永远也花不完的钱,我也可以大手一挥,捐捐那,捐捐这。我也可以像一个傲慢的公主一样,在这里言之凿凿的指点江山。」豪哥嗤笑。「我有你的条件,我能比你更像是一个好人。」

    「我们不谈好坏,只谈权力。我有无数本护照,无数个名字,每一个都可以是他妈的富的流油的大人物。而如果你不叫安娜·伊莲娜,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名字,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不会有。」

    「这样的热爱艺术,谁不行?小姐,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我能成为地下世界的艺术教父,皆是我的拼命换来的。你坐在这里,当什麽艺术评论家,做什麽《油画》杂志的栏目经理,只是单纯因为你姓伊莲娜——」

    「不,你不行。我相信那位G先生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你没有。如果是G先生今天对我说这样的话,说我和K女士都是婊子,我只能去听着,但你没资格说。」

    安娜打断了陈生林的发言,她顿了顿。

    「因为你不相信艺术的力量。」

    「这是你和K女士的区别所在。这也是你和G先生的区别所在。但G先生没有对我说这样的话。」

    安娜翻开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看到了昨夜她所留下的速写记录。

    【——卡拉就像梵谷。】

    【——人生的束缚无处不在,功成名就没有让梵谷感到温暖与幸福。也许金钱上的富足也没有能让卡洛尔感受到温暖与幸福——】

    她看着手帐本上的文字。

    「我与你不相同,我愿意去相信艺术是有力量的。」

    「你却不相信那种关于心灵的力量。」

    年轻女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谁的心?」

    「每个人的心。」

    「伊莲娜小姐。」豪哥的语气充满了嘲弄,「艺术不是故弄玄虚。你大可以在这里高谈阔论,这个概念,那个概念,言之无物的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事情——」

    房间里的女人又一次有点走神。

    她的注意力有点分散了。

    她的思绪随着窗外雨季的风飘向远方,飘往大海的另外一侧,也不知道当今天的对谈采访诉诸纸面文字。

    那个谁谁谁会不会能听到她此刻所说的话?——

    「如果今天是一位艺术届的老前辈亲口对我说,告诉我,我从一开始走错了绘画路线,绘画时,我的作品是裂的。那我一定会无比认真的反思。我只能去认真的聆听,但在这幅画上,他却并没有对我说这样的话。」

    「对于艺术风格的理解,你说的要比我好。但是对于艺术本源的解读,也许,你应该会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意见。」

    新加坡。

    滨海艺术中心。

    特别展厅里顾为经和崔小明之间的对谈已经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他们四周聚集着来看展的国际游客,艺术中心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双年展期间组委会所特别邀请的评委与嘉宾。他们围拢在两人的四周,脸上带着好奇的看热闹的笑容,几只手机高举在四周。

    顾为经把视线落在崔小明的脸上,语气平静的说道。

    「想来,也许对你的绘画道路,会有些帮助。」

    「哦?为经。」

    崔小明穿着乾净的白衬衫,他语气有些玩味。

    「可是什麽是艺术本源?某种哲学理论麽。」崔小明耸了一下肩膀。

    「并非不不相信你,只是我是说如果……如果一个人连艺术技法都分析的不够好,分析的不够清晰,在这里开始大谈特谈,这个理念,那个哲学。未免会显得太……太过好高骛远了一些?」

    混血的年轻人摇摇头。

    「别生气。我不是在针对你,但有什麽说什麽。」他把视线落在四周众人身上,「大家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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