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照无眠,不应有恨(万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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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照无眠,不应有恨(万字!)

    已是人间炼狱的偏头关内,目之所及满是火光,尸首,鲜血,刀兵。

    戎人仰天长笑,他们这些此等士兵不晓得这打了一甲子都没攻破的偏头关怎滴突然就破了,但他们此刻不想考虑这些,只想杀杀杀,抢抢抢。

    攻下偏头关的戎族将领,名为乌尔吉,他满脸大胡子,身形高大,接近两米,乃是当今草原国师乌达木的儿子。

    草原国师乌达木,从前朝活到现在的老怪物,活得久,儿子也不少,有二十多个,但出色的,

    其实也就不足五人,乌尔吉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乌尔吉十四岁时,乌达木便将他一个人扔去草原,让其隐瞒身份,自力更生,转而二十五年过去,他已是数个部落的王,手中统领八万大军。

    幼年铁与血的磨砺,自是让他有了远非常人的器量与能力,一身实力更是蹄身宗师,不过为将者,自身实力只是一方面,领兵作战的才能才更为重要。

    巫明与太子洛述之的合作,自是不可能瞒过国师乌达木,因此让乌尔吉担任将领,也是存了让他拿这份『先攻」功劳的心思。

    乌尔吉坐在马上,走在残破不堪的街道,口中提着一缸抢来的美酒,马后还拖着一位宁死不屈的边军将领。

    但那将领此刻浑身是血,早已没了生息,但乌尔吉依旧拖着他不放,不为别的,纯粹就是想出一口被偏头关挡了一甲子的恶气。

    巫明背着阔刀,飞身而来,警了眼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将领,面色不变,朝乌尔吉微微拱手,

    口中问道:「国师何在?」

    面对巫明这位实质上的最大功臣,乌尔吉也是带上笑意,「阿布尔正在大军后方坐镇,便在距偏头关五十里的苍狼部落内。」

    阿布尔,就是戎人对父亲的称呼。

    巫明微微颌首,「此刻偏头关已破,但东北是雁门关,正东是玄武关,东南便是太原,此刻我等在中原的细作已经尽数暴露,若再想攻城掠地,可就没这麽简单了。」

    乌尔吉哈哈大笑,又是灌了口酒,「偏头关挡我族五十馀年不曾被破,此刻屠城,士气大增,

    等我等大军从此关入了晋地,至少也可抢去五成土地,此等战事,交予我等即可,大人乃毋庸置疑的功臣,等回了草原,说不得还能被大汗赏个漂亮的别乞,成金刀驸马!」

    别乞,草原公主也。

    巫明也是一笑,继而道:「屠城虽可鼓舞士气,但切莫沉浸于此,此刻狼烟虽燃,但中原各城的反应定然没那麽快,比起享乐,还是当领一队先锋军,直入晋地腹地,杀人掠地,也好让中原那些土鸡瓦狗措手不及,为之后的大军压境创造战机。」

    乌尔吉拍了拍巫明的肩膀,大笑道:「本王明白,此刻不过小歇片刻,半时辰后,本王亲自领两千精兵,直入晋地!」

    巫明微微一愣,「大王亲自去,怕是不妥?」

    「大人尚且与虎谋皮,凶险万分,本王此刻又有何不敢?没了天险与城墙,论骑兵战,中原这些孬种,怎可能是我草原勇士的对手?」

    巫明摇了下头,「晋地多山,不适合骑兵冲锋。」」

    乌尔吉轻轻抬手,「晋地的地形,我已连夜饱读大坤遗留舆图,如今快六十年过去,即便有些地势有了变化,但也不可能变得太多。」

    说白了,乌尔吉不仅想要率先攻破偏头关的功劳,还想要直击腹地的功劳—-他是想和巫明抢功,才巴不得让巫明别再插手战事。

    巫明对此心知肚明,但并未多言,只是点头,「大王当心。」

    说着,乌尔吉又是轻蔑一笑,「幼时本王便常听阿布尔道,中原人,最是会内斗,只需稍稍布置,便会自相残杀,我等只需从中获利即可,原先本王还不信,觉得中原能阻挡我等五十馀年,定有过人之处,如今想来———」

    乌尔吉咂咂嘴,「如今想来,挡住我等的大敌乃是晋王,而非中原朝廷。」

    说着,乌尔吉又是轻叹一口气,有了几分英雄相惜的感慨,「晋王堂堂统领二十万大军的人杰,竟被自己人如此背刺,也是可惜。」

    巫明摇头失笑,「中原太子洛述之此人心机太重,又太过急于求成,不过是景正皇帝一死,他立马就迫不及待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削藩与楚地水师,我十年前被国师故意设计,暗中投了他,他还真就对我抛心置腹..

    乌尔吉琢磨了下,微微摇头,却是又替太子洛述之说起了话,

    「若本王站在他那个位子,也会想尽办法削藩,据本王所知,晋王执掌二十万大军,更有枪魁护佑,而那位公主,背后是十万水师与两位武魁,但那位太子,即便登基,手头上也只有十万中央军与一个武魁可用,

    而那十万中央军就是个屁,虽口称精兵强将,但甲子来,少来塞外杀敌,龟缩在中原腹地,估摸肚子都比怀孕的母狼大了,真实战力,定然比不得晋王的二十万精兵。

    老皇帝还活着时,看在他的份上,中原还兴不起什麽风浪,但老皇帝一死,那太子自然整日担心受怕,唯恐哪天就被人逼宫。

    这是客观事实,太子手下能人很多,但偏偏兵力不如晋王,高端战力又不如洛朝烟,但这两者,才是决定皇权归属最重要的一点·———即武力。

    太子觉得自己等不了,若真要等登基后再徐徐图之,削去晋王兵权与洛朝烟的十万水师和两位武魁,定变生变。

    若先削了晋王军权,那许然与苏总捕会不会唇亡齿寒,强行扶持洛朝烟上位?其他藩王呢?

    若先削洛朝烟的十万水师与设计谋害许然与苏总捕,晋王与其他藩王照旧会唇亡齿寒。

    若二者只余其一,那太子还不会如此仓促,但偏偏两者同时存在。

    太子洛述之生性多疑,绝不会寄希望于二者安分守己,不对他的皇位有所图谋。

    先帝之所以靖难,也有当年那位皇帝正大光明削藩,人人自危的道理。

    前车之鉴就这此地,同样的错误,洛述之绝不会犯。

    率先出手,才是正举,哪怕是放戎人入偏头关烧杀劫掠,他也做的。

    巫明眉梢轻洮,面露笑意,「大王与太子悍悍相惜?」

    「身居高位者,有些事身不由己罢了。」乌尔吉微微挥手,「本王统领苍狼,天鹰,战狮三大部落,若部落内出了足以威胁到本王地位的人,也会想尽办法削了他,只不过不会如他这般急于求成,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人心散尽的恶果,自当徐徐图之。」

    有人才便打压,难怪这三大部落,目前也只有你一人拿得出手—-这话巫明没说,只是扯开话题笑道。

    「不过晋王此人,的确是英雄也,手握二十万大军,此刻被自己人逼入绝境,倒是便宜了我等,待我去将国师请来,亲自去太原见他,若他投了我等,心甘情愿交出晋地西凉,那封他一个『离王』未尝不可,但如果他不愿,那便由国师亲自杀了他!」

    话至最后,巫明已是嗓音极冷。

    乌尔吉想了想,也挑不出什麽毛病,明眼人都能看出晋王此刻人心尽散,威望尽失,除了归降戎族,已经没了别路-—-毕竟此刻他就算是想调兵遣将自立军阀,手下将士至少也有五成不会再听他的了。

    而国师亲身入太原,更是无碍—-甲子前国师便已经是沟通天地之桥的高手,此去中原,有谁能杀他?萧远暮,洞文大师,剑宗宗主,林公公这几个中原顶尖武魁,不顾前嫌旧怨,一起撸袖子干还差不多,但这想想也知不可能。

    就连大离朝廷的三位武魁,此刻也已是分崩离析,恨不得彼此相见就把对方打出屎来。

    乌尔吉便微微一笑,拱手道:「本王便不耽搁大人,这便调兵遣将,当作先锋去了!」

    巫明拱拱手,却是想起了什麽,叫住乌尔吉,「大王,雁门,宁武,太原均去不得,你此次先锋,可是要去南方的河曲?」

    乌尔吉勒马回首道:「河曲距离偏头关不到百里,以我等草原的骏马,入夜差不多就能抵达,

    刚好夜袭!」

    「那你可需小心赵无眠此人,他此刻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但估摸就在河曲附近。」

    「赵无眠?」乌尔吉眉梢微,「何人?武魁?」

    「不是。」

    「手握精兵的大将?」

    「也不是。」

    乌尔吉笑一声,「那就得了,本王是带领两千精兵,而非孤身直入。」

    巫明想想也是,赵无眠当初能从大内杀出来,靠的是皇后在身,所有人都心怀忌惮,不敢妄动,唯恐伤了皇后,但此刻他了然一身,真碰见乌尔吉的两千精兵,拿头打啊?

    他便微微颌首,「一切小v心。」

    待乌尔吉远去,巫明波澜不惊的神情才缓缓带上几分嘲弄之意,自语道: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入了套还不自知,还以为能抢功?」

    巫明摇头失笑,「董文祯会死在董玉楼手中,你自然也不例外。」

    乌尔吉定然想不到,同为戎人的巫明居然会背叛草原-——--他当然想不到,因为真正的巫明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这个巫明,是太子洛述之的死士。

    洛述之的目的自然不单单是削藩这麽简单,他还想杀了草原国师乌达木。

    晋王,楚地水师,都只不过是内忧,而草原国师乌达木,才是大离的心腹大患。

    草原大汗不足为虑,不过是国师乌达木的傀罢了。

    景正帝在位时,多次尝试杀他,甚至于还死了一位忠于皇室的武魁高手都没能得手,如今景正帝驾崩,乌达木仍然逍遥在世,背地里不知图谋什麽。

    乌达木一日不死,大离便永无安宁之日。

    因此洛述之靖难时开始为削藩做准备,自然也不会忘了设计于草原。

    目前洛述之对草原的设计暂且不提,而他为削藩做的准备之一,便是董家两兄弟。

    董家,在靖难时乃是将门也。

    戎人当时眼看靖难之役,大离内订,自是不甘其后,藉机图谋,却被董家死死挡于雁门关外-而后戎族多位高手不知怎滴在层层防卫中,潜入了董家,灭了董家满门,单留了董家两兄弟,而后景正帝魔下那位武魁级别高手恰好赶到,救了兄弟两人,也当着兄弟二人的面,将那晚的戎族高手尽数杀净。

    自此以后,兄弟二人便为景正帝马首是瞻,偿还恩情,自景正帝死后,自是听命于太子。

    只是这兄弟二人不知,哪有什麽戎族高手——-那不过是洛述之用完即丢的死士罢了。

    而董文祯,目前正在偏头关往东北不足十里的军营之内。

    此刻偌大的军营,却是声音寂寂。

    营中将士,多去偏头关抵御戎族,慷慨赴死也。

    董文祯坐在帅帐之中,面前摆着碗水酒,而在他的面前,还坐着百人,均是身着黑甲,面容刚毅而又沉默不言的将士。

    帅帐内坐不下这麽多人,不少将士都坐在帐外,面前也都摆着一碗水酒。

    这些人,有些是当年董家的亲军,有些是董文祯这些年来,于战场结交的兄弟。

    他们谁也不听,只服从于董文祯。

    董文祯坐在帅帐内,视线遥遥向外看去,可见偏头关内的火照白雪。

    他沉默片刻,而后问身旁副将,面容波澜不惊,保持着自战场厮杀而来的,最基本的冷静。

    「还剩多少人?」

    副将僵硬着脸,沉默了好半响,才道:「将军下,只余不足五百人,其馀将士,皆去了偏头关内,为国捐躯了。」

    董文祯微微颌首,面上不带什麽情绪,只是低声道:「偏头关内共有军士两万馀人,如今只剩我等,你们可是觉得自己跟错了人?」

    话音落下,无人回答,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董文祯深吸了口气,长身而起,朗声道:「太子之计,兹事体重,我一直瞒着诸位,如今偏头关破,王爷身败名裂,军心散尽,大局已定,太子已经无需再隐瞒身份,我才可将实情向诸位弟兄全盘托出!」

    场中依旧无人回答,寂静无声。

    董文祯继续大声道:「待此事传遍天下,王爷军心散尽,再无人愿听命于他,但这二十万弟兄,仍是军身,太子还需要晋军稳定天下,驱逐戎族。」

    听到『驱逐戎族」四字,在场将士神色才微微变了几分,偏头看向董文祯。

    董文祯再次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我等将作为卖国求荣的叛徒,被赶来此地的董玉楼将军所杀!你们会死!我也会死!我乃董玉楼将军的胞弟,董家为二的后人,董玉楼将军杀我,实乃大义灭亲!随后,董玉楼将军更会杀了戎族大将乌尔吉!以身作则,驱逐戎人!如此,王爷的二十万大军,至少有六成会自愿跟随董玉楼将军!」

    将士们微微一愣,神情略显错愣。

    董文祯顿了顿,继而神情微冷,幽幽道:「而戎族国师乌达木,不日便会去太原,董玉楼将军则作为『清剿晋王」的主力,率大军前去太原,看似诛杀王爷,实则是为围剿乌达木,到时,更会有武魁高手鼎力相助。」

    此话一出,在场将士们有些人更是坐不住,当场起身。

    有人问:「当真如此?」

    董文祯呛得拔出腰间长刀,将自己的左手按在桌上,猛然一砍。

    「噗」一声,骨肉分离,血光四溅。

    董文祯高举自己的断手,额上青筋暴起,大喝道:「以此手起誓,定不会欺瞒于诸位弟兄!」

    帐中再度沉默。

    董文祯喘了几口粗气,眼神通红,「太子即将登基,信不过晋王,信不过楚地水师,决意削了他们的兵权,我理解!但我不愿与之为伍,可太子若是愿杀了戎族国师乌达木-—-那即便是背负千古骂名,我也做得!」

    戎族国师乌达木,刻在所有边关将士心头的名字。

    边关将士们无数兄弟因他而死,这份血海深仇,无人会忘。

    他们理解了·—-太子此毒计,不单单是除了晋王这一心腹大患,更是要以偏头关所有将土,百姓,以及偏头关周边的百姓为诱饵,引得戎族国师乌达木来中原,将其诛杀。

    何等城府,何等残忍无情————」-但为帝者,有仁君,暴君,昏君,未尝没有此等歹毒之君?

    至少,太子目前所做的一切,不仅巩固了皇权,更是欲要祛除外敌,只是太过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有此等帝者,要麽大离便是落入万劫不复,要麽——-便是成千古王朝。

    董文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嗓音嘶哑,「我此举,害的营中两万将士惨死,已是无心再面他们的家人,太子承诺,会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家眷接入京中,好生安置,吃喝不愁,我不乞求他们的原谅,只是唯独对不住在场五百兄弟———」

    董文祯微微一顿,「至少,他们是作为英雄为国捐躯,而场中诸位,不仅会死,更是要与我一同被钉在耻辱柱上,承万世骂名,甚至于,你们的家眷在乡里,也会饱受冷眼与欺辱,我什麽承诺都做不了,只能乞求太子事后,会暗地里好生安置诸位家眷——.」

    话音落下,董文祯猛然将手中长刀与断手摔在地上,举起面前水酒,高声道:「我对得起太子!但唯独对不起营中诸位将士!所以哪位兄弟若要离去,我定然不拦!即便事后暴露消息,坏了太子大事,我也认得!」

    说着,董文祯扫视面前诸位将士,再度朗声道:「此刻,可还有人要离去!?」

    帐中再度沉默。

    片刻之后,帐中帐外,所有人长身而起,举起手中酒碗,朝董文祯遥遥一敬,旋即将酒水一饮而尽,而后将其猛然摔在地上,大喊道:

    「誓死追随董将军!!!」

    董文祯沉默片刻,对于他而言,自己全家上下,尽被戎人所杀,只要能杀了乌达木,那就算死再多人,他也无所谓。

    乌达木乃戎人国师,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用这几万人的命换他的命————」-他认为很值。

    于是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碗猛然摔在地上,大喊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死则死矣!我等所行,乃禽兽之举!只望董某与诸位此举,对得起天下苍生!还大离万世太平!!!」

    「对得起天下苍生!还大离万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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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山之内,雪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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