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穷极一生,不过青史留名(2/2)
慕璃儿回首看去,柳眉轻桃,「你过来做甚?」
『我来帮忙啊。」紫衣女子脚步忽的一顿,又看向满地鲜血与残垣断壁,鼻尖微动,闻了闻此地腥臭的血腥味,眉梢紧紧一,想靠近,却又不想让这血脏了自己的鞋子,因此在外围磨磨唧唧,磨磨蹭蹭,愣是不敢向前一步。
好半会儿她才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提着紫裙,忍着恶心来至两人身边。
「我们打完了,你过来了?」慕璃儿斜视着紫衣女子,语气不善,「不想帮忙,没人逼你。」
「本姑娘又不擅正面对敌,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胸大无脑?」
慕璃儿冷冷一笑,面露危险,「屁股痒痒了?」
紫衣女子下意识捂住自己挺翘的臀儿,才警了慕璃儿一眼,「懒得理你。」
紫衣女子转而看向浑身是血的赵无眠,眼神复杂了几分,粉唇抿了下,刚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却见赵无眠微微一笑,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无恨刀,口中略显虚弱道:
「姑娘的毒与奈落红丝,助我良多,若非如此,我即便能将这群戎狗杀得丢盔卸甲,估摸也离死不远了,哪像现在,连伤都没怎麽受———-手帕就缠在刀柄上,姑娘取走吧。」」
紫衣女子微微一愣,她既然给出了奈落红丝,其实就没再想过要回来—-毕竟这可是九锺,世人谁见了不眼红?因为九锺,历史上发生了多少父子相残,师徒相杀,惨绝人寰的事儿?
如今赵无眠体会到了九钟的妙处,竟然还想还回来?
紫衣女子深深看了赵无眠一眼,却又听赵无眠说:「不过我握着手帕杀了这麽多人,不仅上面有我的手汗,还有戎人的血————-你不是有洁癖吗?还要吗?等我给你洗洗?」
紫衣女子眼角一抽,懒得搭理这话,俯身便又喂赵无眠吃了颗丹。
「方才他刚吃了琉璃丹,此刻又吃你的丹药,不会药性相冲吧?」慕璃儿小手轻抚着赵无眠的胸膛,一副帮他咽下丹药的姿态,口中则问。
赵无眠看向慕璃儿的小手,觉得她好像有点把自己当植物人对待,便又想起身,结果又被拉回去,差点撞在球儿上。
「琉璃丹是什麽垃圾?那点药力也配和本姑娘的丹相冲?」
慕璃儿柳眉一,便要发火。
而紫衣女子语气不屑说罢,拍拍裙子又站起身,侧眼看向被钉在原地,一言不发充当透明人的乌尔吉。
但乌尔吉心中可是半点不平静————..九锺!奈落红丝!
原来如此,难怪此人能在两千人的包围中随意冲杀-—这就不奇怪了。
得想办法把这情报传出去,要知道就算是草原,也只有一件九锺,但仍旧妙处无穷。
奈落红丝就更别提了,不仅能拔高武者速度,更能缩减天材地宝的生长周期。
像什麽百年一结果的扶桑果,草原琼台潭内六十年一开花的龙须花,这些玩意儿,吃了不是内功大增就是断肢重续,但生长周期太长-—-如果有奈落红丝,定然可以在二十年内,培养出一大批宗师出来。
两千骑兵只能算难缠,但若是两千宗师—-这股战力,何愁拿不下离国?
乌尔吉还在琢磨着如何传出情报,便看紫衣女子偏头看来,让他心中不知为何咯瞪一下。
紫衣女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乌尔吉,俏脸淡漠,问:「戎族是怎麽打进偏头关的,接下来又有何计划,你可愿如实交代?」
乌尔吉嘴巴动了动,『鸣鸣』一声,意思是老子脸都被捅穿了,想说也说不了。
紫衣女子冷冷一笑,「那箭根本就没伤到你的舌头,疼归疼,但你终归是能说话的。」
被看穿谎言,乌尔吉闭目不言,充耳不闻,装死当乌龟。
显然他即便也生擒,也觉得自己应有草原勇士与国师之子的傲气与骨气。
瞧见此景,紫衣女子反而开心一笑,一副巴不得乌尔吉如此的模样。
只看她淡淡伸出小手,一只蜘蛛便自她的衣袖中钻出,爬上她的指尖,继而跳到乌尔吉身上,
在他的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唔一一啊极为凄厉的惨叫瞬间自乌尔吉口中响彻,牵动他嘴上伤口,鲜血直流,
他更是疼得忍不住满地打滚,明明小臂都被钉在地上,却愣是因太疼而不断扭动双臂,反而使自己的小臂血肉模糊。
紫衣女子愉快一笑,「在偏头关时,你可有如此折磨大离将士?如今这才到哪儿啊就疼得受不了了?看来堂堂草原勇士,也不过如此,喷喷喷。」
慕璃儿看得眼眶直跳,却是开始担心起以后如果赵无眠惹怒了这女人,该不会也被她如此折磨吧?
她便小声对赵无眠附耳告诫:「以后离这疯女人远点,别中了她的套。」
赵无眠:
紫衣女子听见了,扭过头道:「你杀人,我审问,分工明确,你搁那儿本姑娘什麽呢?」
赵无眠连忙起身,看向乌尔吉,「说话,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乌尔吉疼得满地打滚,再怎麽硬汉也装不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鲜血浑身流,口中惨叫地迷糊说:「唔,唔说,街药,解药!」
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又让彩彩从衣袖里钻出来咬了乌尔吉一口,他才畏惧看了紫衣女子一眼,
一开口脸上就疼,但总好过被那蜘蛛咬,便口齿不清道:
「巫,巫明与董文祯勾结太子,放我等入关,将,将『勾结外敌』这口黑锅扣在晋王头上,意图削了晋王的二十万兵权。」
「你们下一步的计划呢?要派多少兵打宁武关和雁门关,大离还有多少戎族的细作?」这事赵无眠早在东宫就猜出来了,并未意外,便继续道。
「我只是先锋,具体要派多少兵攻打宁武和雁门,还未开会商讨过,但我知董玉楼也是细作之一,他将去杀了董文祯,收复偏头关附近的晋兵,再去太原给晋王施压,将晋王逼入绝路,随后国师便藉此机会,去太原劝降晋王·—
国师是唯一能带着晋王逃出大军包围的人,晋王若想活命,只能和我等合作,事实上,早在几天前巫明就已经给晋王抛了橄榄枝,他当时并未直接拒绝,想必心中也在犹豫。」
慕璃儿心底一沉,「他没说错,晋王已经是穷途末路,除了跟戎族一条路走到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馀地——·
「勾结外族」这麽大一口黑锅背在身上,晋王人心已散,还愿意跟着他的兵恐怕只有两三万人,馀下晋军定然对他失望透顶,不是退伍回乡就是单纯听命于自己的直属将军-—
二十万兵力,就被太子那畜生用偏头关上下百姓和将士的命给削了,真是好谋划。」
乌尔吉本身倒是挺佩服太子洛述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这个计策不废自己一兵一卒就把普王的兵权给削了,也不看看当初景正皇帝为什麽靖难?不就是因为那皇帝明晃晃的削藩吗?
光明正大削藩,还能收拢人心,收回兵权,拔高威望,那得是太祖高皇帝才有资格办的事,大离后面这些皇帝要是真这麽办,被景正帝做掉的那个皇帝就是鲜明案例。
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一步步慢慢来,而这位中原太子明显操之过急,急于求成,直接就把我们引进来藉机削藩,这计划稍有不慎就是江山破碎的下场。
不过此刻自然没必要多嘴,乌尔吉继续道:
「这就是我已知的全部谋划,宁武与雁门非一朝一夕能攻破,因此我们下一步就要劝降晋王,
毕竟他知晓晋地边关所有防卫情况,而劝降之后,我等自会帮他平反,以便于吸纳那些犹豫不定的晋军投他——-二十万兵力,怎麽也不能就这麽扔给太子那家伙。」
「人心散了,你们就是再怎麽为晋王平反也无用,毕竟太子也不傻,随口一句『戎族散布谣言」即可,而且若真让晋王取回一部分兵力,恐怕第一个便要杀向你们吧?」紫衣女子道。
「他是被我们草原国师所救,全天下人都可见得,我们无需说服晋地以外的势力,只要让这群晋军觉得他们的王爷是被太子坑害即可,接下来,便是攻破宁武,雁门,山海等关隘,直入京师杀了太子—」乌尔吉瓮声瓮气道:
「管他什麽谣言,什麽舆论,等杀了太子,史书还不是由我等来写?而这部分真相究竟是正史还是野史,便要看晋王能否帮我们杀入京师。」
「他若想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成为史书上一个勾结外敌的小人,那就反我们吧,我们也认得,而若想为自己正本清源,恢复清白,就只能帮我们杀了太子,我们相信他会选后者。」
乌尔吉望着三人,眼神恢复了平静,「青史留名·———-不就是你们中原人穷极一生的追求吗?」
慕璃儿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乌尔吉说得很有道理,晋王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反戎族。
太子已经对他露出了獠牙,甚至于晋王妃都是太子逼死的—晋王若想恢复清白,报杀妻之仇,只能跟着戎族。
只有戎族有能力帮他。
站在戎族的角度,他们可谓是便宜占尽,不仅攻破偏头关,还能得晋王这麽一个掌管重兵的战力。
慕璃儿揉了揉眉心,「为了削藩,害的国家动荡不安,洛述之啊洛述之,你就那麽怕晋王谋反吗?」
乌尔吉冷冷一笑,「江湖人,怎麽可能理解身居高位者的无奈?」
赵无眠眉梢微,没搭理乌尔吉的嘲讽,只是琢磨了下,从乌尔吉的口中得知一条关键信息,「董玉楼领兵施压晋王,国师则去太原———」
便在此时,方才一众戎族逃遁的方向,竟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惊得四人都是疑惑看去。
却见山间林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去,在月色中逐渐露出原貌。
此人身姿挺拔,身着黑袍,面容棱角分明,下巴略带胡渣,一副玩世不恭的中年大叔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肩膀上扛的一杆大枪。
此枪通体乌黑,长约两米,但细细看去,可见枪杆与枪身上的细密鳞片,也不知是用何等工艺制成,在月色下鳞片还闪着幽幽血光。
「血鳞枪」慕璃儿喃喃自语,继而面色忽的一变,当即上前自乌尔吉小臂处拔出此间剑,
横举身前,挡在赵无眠面前,语气冷得吓人。
「枪魁陈期远——-居然能在此地碰上你。」
此话一出,赵无眠与紫衣女子都是略显错。
此人就是无极天掌门,陈期远!?
赵无眠还杀了他的弟子叶万仓,此前陈期远还来秦风寨意图从赵无眠这抢奈落红丝—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这家伙!?
陈期远挥舞了下手中大枪,挽了个枪花扛在脖后,双手搭在枪身上,闻听此言,玩世不恭的面容带上一丝笑意,「方才那些落荒而逃的戎人,有一千人吧?我杀了不少,估摸有三四人跑得快,
给他们逃了·..」
乌尔吉神情僵了下,却听陈期远继续道:「解决了戎人,就该理一理我们的私事—.」
陈期远望向慕璃儿身后的赵无眠,哑然失笑,「这才过去几天,我当然还在附近,毕竟九锺还没下落赵无眠,你可是找到了九锺?」
慕璃儿像护着雏鹰的雌鹰,张开单臂,挡住陈期远的视线,「大名鼎鼎的枪魁,因叶万仓被杀,便记恨于小辈?」
「我可没恨赵无眠,叶万仓被杀,是他技不如人。」陈期远微微摇头,随后嗓音又冷了下来,「但若赵无眠身怀九锺,我焉有不抢之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慕剑主莫非不知?」
慕璃儿杏眼微眯,「戎族入关,大敌当前,你还想着内斗?」
「内斗?」陈期远笑出了声,「慕剑主,你不入武魁之境,杀你们四人,我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需要·—.
说罢,陈期远一甩手中大枪,冷冷一笑,「而且戎人,我可不是没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