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已入江湖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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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赵无眠清楚看出了这一点。

    刘约之重伤之下,虚弱无比,但他依旧眼眸凌厉朝四周看去,戒心极重。

    他先看到绑在酒馆之外的马,而后透过酒馆窗户,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赵无眠。

    刘约之愣了下,而后一拉缰绳,他下的千里马马蹄抬起,停在了酒馆之前。

    洛长寿受伤也不轻,如今还在昏迷。

    刘约之翻身下马,背起洛长寿便往酒馆内走,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带血脚印。

    掀开帘子,刘约之踏进酒馆,望向赵无眠,眼神莫名,带着不知何等情绪,而后又化作笑意,

    「怎麽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在此地再度碰见你。」

    赵无眠猜出刘约之会劫法场,但也没料到两人居然也就是前后脚入城,由此一笑,

    「倒是缘法,值得喝一杯。」

    刘约之带着浑身伤痕,在赵无眠的对面坐下。

    老掌柜吓得面目失色,接过洛长寿,探了探鼻息,确保洛长寿没有性命之忧,而后看向坐在老位置的两人,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最终化为又像感慨,又似无奈的一句话。

    「呵,江湖—..」

    咕噜噜赵无眠端起酒壶,酒水落入碗中,响声清脆。

    他为刘约之亲手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而后自怀中取出一半麒麟符拍在桌上,「喝了这杯酒,便上路去吧,洛长寿的命,我会保。」

    刘约之望着桌上的麒麟符,又偏头看向王府的方向。

    他并不蠢,这点信息,就足以让他简单推断出事情始末了。

    他回过头,望着赵无眠推来的酒碗。

    血液在他身下已经流了一小摊,

    酒馆外传来脚步声。

    帘子被掀起,寒风与雪花顺着帘子缝隙涌进房内,投去视线,归守老道士腰挎长剑,走进酒馆。

    他面容平淡望着赵无眠,视线投在桌上的麒麟符上,微微一愣,继而浑身涌现一抹极为森寒的杀气,而后他又看了眼浑身是血的刘约之,沉默片刻,却是抱起双臂,站在门帘之前。

    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直接动手。

    推断出事情始末后,刘约之便似执念已了,心神放松,虚弱之下,以他的实力,竟然还没有发现酒馆内又多了一个人。

    赵无眠警了眼归守老道,眼看他没有动手,才将视线重新投在刘约之身上。

    血液顺着刘约之的脸滑至下巴,滴在桌上。

    啪嗒。啪嗒。

    他的眼神略显几分茫然,又带着几分追忆,好似是在回忆自己的一生过往。

    片刻之后,刘约之回过神来,抬起头望着赵无眠的脸,勾起一丝笑容,「当初,我给你倒酒,

    你不是很想喝,如今一月过去,在老地方便轮到你为我倒酒——风水轮流转呐。」

    赵无眠轻晃着酒碗,碗内的酒液反射着酒馆内昏黄的灯火,也倒映出赵无眠的脸。

    他眼神略显出神,也是没有料到,曾被他视若大敌的刘约之,将以这种方式死去-堂堂鬼魁,牵扯进了此等政治漩涡,也难以安身。

    他低声道:「与尔同销万古愁。」

    「嗯?」刘约之疑惑看来。

    「五花马丶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便是完整一句了。」

    刘约之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笑声愉快,笑了一半,他又咳嗽了几声,却是大笑道:「好诗,可是你所写?」

    「抄的。」

    「那是谁写的?」

    「死了。」

    「那我此去黄泉,倒还能问上一问————.」刘约之端起酒杯,豪迈地一饮而下。

    一碗酒下肚,刘约之的气色好了几分,他望着粗糙的木桌,片刻之后,低声道:

    「二十岁前,我不过一市井流氓,街头闲汉,整日憧憬着去江湖混出一番名堂,后来被人打断腿,扔在雪里等死,是王爷救了我,给我武学秘籍,给我吃穿用度。」

    刘约之的往事,赵无眠曾听酒馆掌柜提起过,但他抿了口酒,并未插嘴。

    刘约之继续自顾自道:「后来我跟着王爷办事,但这颗心,还是向往着江湖-—-江湖多好啊,

    自由自在,潇洒快意,仗剑天涯,对酒当歌,后来我以王爷门客的身份,在晋地与西凉四处奔走,

    惩恶扬善的事干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也干了不少——.」

    「死之前,能把洛长寿救回来,你也已经对得起你的王爷。」

    「是啊,对得起了——」刘约之语气略显茫然,「但我对得起我自己吗?你可知,我空活四十多年,还有大片天地未曾见过?苗疆,江南,江北,楚地,川蜀,燕云-———-这些地方的山川湖泊,

    各中江湖,我都不曾去过。」

    「我也没去过。」赵无眠轻叹一口气。

    刘约之扯起一丝笑容,「王爷救我一命,那我这条命便自当为王爷所用,世子殿下我已经救回,再往后,我便只馀一个问题。」

    「嗯?」

    「一来,我这一生,还有大好河山未曾去过,二来,我在外办事,是以王爷的名号,是朝廷中人———」刘约之摩着酒碗,「我已入江湖否?可是完了儿时心愿?」

    赵无眠并未回答,而是端起酒壶,替刘约之满上这最后一碗酒,随后端起自己的酒碗,举起朝刘约之示意了下,旋即一饮而尽。

    刘约之望着他,终是洒脱一笑,端起自己的酒碗,同样一饮而尽。

    喝完此碗,刘约之便望着桌上那半块麒麟符,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之后,他缓缓栽倒,头磕在桌上,手中酒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酒碗的碎片四散在刘约之滴落在地的血泊之中,

    刘约之受伤太重,早该死了,一直吊着一口气,便是想将洛长寿护送至晋王手中。

    如今晋王已死,赵无眠做了担保,紧绷的心弦放下,那口强撑着的气,也便彻底散了。

    赵无眠望着刘约之的尸首,沉默良久,而后放下酒碗,将半块麒麟符收起,缓缓站起身,右手向后,按上横刀刀柄,望着站在门前的归守真人,淡淡道:

    「很多人都不该死,但他们都死了,那再多死几个人也无妨—-例如你,例如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归守真人眼神稍显复杂望着刘约之的背影,他也听过鬼魁的大名,真论实力,他与刘约之也只是五五开,但此等江湖豪雄,却是死在了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

    同是江湖人,难免心有波澜。

    但已入局,自没有回头的道理。

    归守真人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洛长寿,而后道:「太子的目的已经达成,晋王世子如今死或不死,对大局已是无足轻重。」

    说罢,归守真人掀开帘子,向外走去,口中说道:「你若在要此地开打,他活不了。『

    赵无眠冷冷一笑,跟着走出酒馆。

    老掌柜望着刘约之的尸首,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幽幽叹息。

    酒馆之外,大雪飘扬,王府处仍旧火势不熄,轰隆作响。

    两人来至酒馆之外的长街,大雪纷飞。

    归守真人拔剑出鞘,淡淡道:「你已得麒麟符也,便是晋王将军权交予了你—」太子此计,一为削藩,二为试探乌达木,原先此计已成,却不曾想,晋王以死挽天倾—-那如今,你若不死,太子此计便只能成个『试探乌达木」。」

    「你还记得小西天的真性否?」赵无眠忽的莫名其妙问。

    归守真人眉梢轻轻一挑,「太子让老道演了一出戏,便是为得真珠舍利宝幢——.」

    他微微一顿,而后冷冷道:「若非是你,真珠舍利宝幢早便入了大内。」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雪幕将两人相隔。

    武功山站太子党,那便本没什麽可说的。

    赵无眠要杀他,他也要杀赵无眠,无关私仇,单论立场,就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而不散,剑拔弩张,森寒的杀意甚至于都惊动了酒馆门口的两匹马,让马儿不安地扭了下身子,马蹄轻踏地面。

    啪嗒-

    —

    就在此时,归守真人悍然出手,手中长剑轻转,剑身周围的雪花便顺着长剑回旋,宛若纯白的碎花绸缎随剑轻舞,剑势轻柔,但他脚下的地砖却猛然炸开,一眨眼的时间,长剑便直抵赵无眠喉间。

    剑还未到,剑身周围的雪花却是一股脑拂在赵无眠身前。

    赵无眠猛然拔刀出鞘,横刀架在归守真人长剑之上,火星四溅。

    归守真人正欲以柔克刚,用老办法将赵无眠此剑夺去,当初在秦风寨,他就是靠着这一手绝学,迎战于慕璃儿与赵无眠两人都不落下风,

    但此时此刻,他顿感手中长剑粘稠之感传来,竟是太极之意!?

    赵无眠是什麽时候学会了武功山的太极之法!?

    这太极意虽然还称不上多麽精妙绝伦,但也已经是宗师水准。

    枪魁陈期远交给赵无眠的心得之中,专程提到过面对武功山太极的应对之策。

    凡是武功,便不可能完美无缺,定有罩门所在,但每个人的武功路数不同,罩门也就不同。

    其中破绽,还需要实战发觉。

    若是不晓罩门,那若想应对太极只有以力破之以及同用太极意。

    赵无眠这些天,便用奈落红丝具象化出归守真人,在无限接近于真实的场景中,在脑中不断与他对敌,试招。

    只是他毕竟对归守真人了解不多,奈落红丝推演出的「归守真人』,与现实中这位的武功路数也有差别。

    所以破绽目前还未找到,但太极意,他却是在实战中领悟了不少。

    归守真人来不及细想,再怎麽说他也修道这麽多年,太极意可比半路出家的赵无眠精湛不少,

    手中长剑轻旋,虽夺不得横刀,却也能将其架开。

    一剑架开横刀之后,归守真人眼眸微凝,手中长剑速度赫然加快,不再『以柔克刚」,而是使得一门刚猛极快的剑法,只指赵无眠眉心,喉咙,心口三处要害。

    铛铛铛赵无眠手腕回旋,雪幕中连现数道火星,脚步向后腾挪,在地砖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带有裂痕的足印。

    横刀与长剑每每相接,均是发出一声爆响,兵刃周围雪幕更是猛然向四周扩散,留下一道又一道空洞与雪雾连环,可见两人兵刃蕴含力道之大。

    而在赵无眠与归守老道厮杀之间,一道白影听到此刻的打斗声,稍微一愣,便飞身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太原城内的屋檐廊角飞跃而过,朝此地赶来。

    身着狐裘,白剑配腰,黑发束起,手持一杆雪白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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