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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建京,入主皇宫,当他的天下之主。

    他还会如之前所言,为不属于那里的自己开辟一个可供归卧的住所吗?

    亦或对自己怨愤之余,也会生出一点庆幸?

    庆幸自己识趣离开,将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

    周溪浅不敢想。

    凌晋对凌昶的那句回应,像咒语,紧紧箍于心头。

    他说江山与自己,他都要。

    周溪浅不知道什么叫做都要,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对立的,不可调和的,凌晋怎么可能都要?

    他只是不愿承认,其中一方需得舍弃罢了。

    周溪浅知道,不论是千夫所指也好,陈太傅之死也罢,真正让他心生恐惧,不得不离开的,不过是凌晋的这句话。

    他窥到了凌晋心底最为隐秘的心思,他的晋哥心怀大志,志在千秋,故而始终不能将自己放在首位。

    这让周溪浅难堪至极,丧失在站在那里的所有勇气。

    所以周溪浅只能离开。

    纵然他不舍,不甘,不愿,也只能离开。

    否则,群臣与晋哥的对抗是否会更加激烈?晋哥是否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抗中不断诘问自己与江山的重量?他的江山否会因为自己的恬不知耻而千疮百孔,以致凌晋终有一日,生出倦怠或悔过?

    千万思绪之中,周溪浅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他会不会来寻我。

    周溪浅望向粼粼冷月,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对凌晋而言,眼前是梦寐以求的京城大门,身后是临阵脱逃的可恶小卒,周溪浅心里很清楚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你做什么呢?”不远处突然传来杨默的声。

    周溪浅蓦然回头,杨默裹着袍子站在舱门旁,“你这样吹风,小心病倒。”

    周溪浅道:“我静静。”

    “静静就静静,哪里不能‘静静’?害了病,船上连个药也没得吃!”

    周溪浅跟着杨默走进舱内。

    杨默先前上岸时置办了灯油,今日舱内点了油灯。

    一豆昏黄映得船舱内影影幢幢,周溪浅沉默地爬上了兀自摇晃的榻。

    杨默抛给他一个酒囊。

    “烈酒,喝口驱驱寒。”

    周溪浅拔开囊塞,望着囊内酒波荡漾,一仰头,抱着酒囊灌了进去。

    他将空掉的酒囊丢到一旁,发了会儿呆,忽而软绵绵地倒在铺上。

    杨默大喊:“喂!”

    周溪浅直直地瞪着穹顶昏黄,“我真讨厌你。”

    杨默莫名其妙,“你讨厌谁?”

    杨默爬起身来去瞧他,就听周溪浅道:“我不想让你不要我。”

    杨默问:“谁不要你了?”

    周溪浅不看他,他好似根本听不见杨默的声音,只直挺挺地躺着,喃喃道:“晋哥,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说罢,周溪浅闭上了目。

    眼泪从眼角滑落,周溪浅怎么也安抚不了自己,明明是自己主动离开,为什么,却恍觉自己是被抛弃?

    凌晋牵马来到徐州地界,他已两日不休不眠,马匹先受不住,伏在地上,不停喘息。

    距离周溪浅离营已过三日,雪中的人迹越来越混杂,凌晋终于承认,他彻底失了周溪浅的踪迹。他望着莽莽大地,将马牵起,徒步走向驿站。

    北地几经战乱,已苍凉至极,除了驿站,已几乎杳无人迹。

    凌晋想不明白周溪浅到底去哪里了。

    驿站内没有任何周溪浅的消息,凌晋拽着不愿行路的马匹,交给驿差,自己裹着狐裘走进屋内用了盏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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