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1/2)
三日后。
太原城内,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即便不设宵禁,街上也是人影寂寂,接近百万人口的晋地第一大城,此刻气氛却宛若鬼城。
偏头关破了,是晋王勾结了戎人,放戎军入关-—-」」-这个消息在太子的操纵下,已经传遍了晋地。
即便此刻宁武关与雁门关还未破,但舆论还是一发不可收拾,蔓延全城。
有些人相信晋王从不会叛国,但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晋王因为野心暴露,图谋皇位,为了防止被清算才勾结戎人,打算以一己之私击垮整个大离。
如此虽是叛国之举,但细细想来,也能算是『宁可我负天下人而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枭雄之举————.江山大业面前,没有种族隔阁,只有利益结盟。
毕竟晋王都图谋皇位了,明显野心极大,如今抓不到洛朝烟,难道就要束手就擒?开什麽玩笑,那他之前擒洛朝烟是为什麽?手握二十万大军,他当真心甘情愿做了败者?
其中逻辑,只要稍稍想想,再结合镇守大离边关一甲子的偏头关被破这个事实,那『晋王勾结戎人」这个答案根本就是呼之欲出。
而宁武关未破,是因宁武关守将乃是朝廷直属将军。
雁门关未破,是因董玉楼『清高爱国」,不愿与晋王为伍。
这种舆情只需稍稍操纵,加以引导,自然便会深入人心——洛述之监国多年,对这种操纵舆论的事,自是手到擒来。
而且此刻太子苏醒,下毒者为洛长寿的事也已经传至太原—这不就更把晋王往绝路上逼吗?
因此晋王叛国,勾结戎人,自然也便合乎情理。
加之晋王自从偏头关被破后,却是对于他勾结戎人的事没有任何回应显然就是默认了。
所以太原人声寂寂,却是敢怒不敢言,寻常百姓,面对此事,又能做得了什麽呢?不是收拾细软往中原跑,就是躲在家中,惶惶不安,静观事变。
晋王府内,这股不安之感便更甚。
秦书子脚步匆匆来了晋王书房,但晋王此刻却不在这儿,找了半天,晋王却是坐在大槐树下,
在冰湖中敲出一个冰洞钓鱼。
秦书子急得都快哭了,「王爷,都什麽时候了,你还钓鱼呐?」
晋王脚边放着个木桶,内里可见几条刚钓上来的青鱼,闻听此言,他神色并没有什麽,只是淡淡问:「戎人上次寄来的信中曾言,欲和本王合作?」
秦书子微微一愣,旋即大喜,「早该如此!如今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太子布下的局!他既然为了削藩,要逼反我等,那我们乾脆就如他意,同戎人一起把这洛述之的江山打得七零八碎!」
秦书子眼神阴冷,「洛述之不给我等活路,便莫怪我等不讲情面。」
晋王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下,「允了。」
百姓都能想明白的事,晋王与秦书子自然不会想不明白,从洛述之假扮昏迷起,晋王就已经入了他的棋盘,难以脱身,除了和戎人合作,便只能和洛朝烟合作,而洛朝烟呢?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晋王一手握着钓竿,另一只手在怀中抱了个暖炉,口中却是道:「有了决断,就该有个答覆———你离开太原,去寻戎人,表明合作之意吧。」
秦书子微微一愣,道:「我等目前的境遇,戎人不可能看不出,料想再有几日,他们便会寻上王府。」
「你能保证他们真的会来?什麽时候来?」晋王眼神平和,语气平淡,「去找他们吧。」
的确如此,谁知道戎人什麽时候来?此刻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但秦书子还是犹豫不定,口中解释道:
「洛述之能布此局,定然不蠢,他为了防止王爷当真与戎人勾结,一定会派人刺杀王爷——-此刻不似靖难之时,说句不好听的,谁能杀了王爷,谁便是英雄义士,根本不会让其馀藩王唇亡齿寒,甚至于他们还巴不得亲手杀了你,聊表忠心,收拢人心———我留在王府,当贴身保护王爷。」
晋王微微摇头,「若刺客真来了,便是多一个你,也影响不了大局。」
这句话很扎心,但却是事实,秦书子武艺乃是半步宗师,放在江湖上,自是一流高手,但在此时,他的实力便显得不够看了。
他往日,也大多是起个参谋的作用。
秦书子思虑再三,也只得轻叹一口气,微微颌首,「我稍后便出发。」
「你再带上一批人,自府库中取些珠宝财物,以表诚心。」
「这便要用马车————·反倒是耽搁了我的脚程,如今入夜,待启程,得明早了。」
「那你岂有空手而去的道理?」
「可—..—
「领命否?」
「」.—遵命。」
晋王钓上了一条肥美的青鱼,他收线将其放进木桶,而后继续淡淡道:
「我勾结戎人,无论理由如何,终究是如此做了,府中下人,将土,定有人心生不满-——」」-人心已经散了,再将他们留在府中,也不过是隐患罢了,若真有刺客,恐怕他们还会引敌入内,不如给他们些财物,将他们都散了吧。」
秦书子琢磨少许,微微颌首,「我会安排。」
「下去吧。」
秦书子向后告退,他却是不敢耽搁,脚步匆匆,离院之时,他回首看了眼晋王-—-晋王依旧一个人坐在大槐树下,悠然钓着鱼。
做出『勾结戎人」的决定前,自是火急火燎,如今既然有了决定,自然也便冷静了些,
念及此处,秦书子收回视线,飞身而去。
在秦书子离去后,晋王又一个人钓了两条鱼,随后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他身后。
晋王没有回首,淡淡问:「奈落红丝,可是寻到了?」
陈期远抱着枪,靠在晋王身旁的那大槐树上,微微一笑,「除了杀了一千戎人,毫无所获。」
晋王回首打量了眼陈期远,而后摇头失笑,「你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
「无极天虽号称六大派,但门下弟子,宗师有之,能完整学会天罗枪者,竟无一人,如今有了传承,焉能不喜?」
「只是有了传承?」
陈期远沉默片刻,而后又是一笑,「当年屠了王妃满门者,乃是夏成松,当今的大内总管,林公公。」
晋王手上钓竿落地,平和的表情猛然一变,起身不可置信回首望向陈期远。
此事他查了十几年,却是一无所获。
陈期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一片冰冷,「洛述之从靖难时期,就在布局,当时恐怕他便想着让景正帝帮他削了你的藩,但景正帝十七年来,从未对你有敌意。」
「皇兄虽是靖难出身,马上皇帝,但他为帝期间,减少赋税,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待此事了结,他的谥号,多半是「仁帝」。」晋王宛若失了力气,又坐回凳上,口中低声自语,「若我没有反意,他绝不会主动削藩。」」
陈期远对景正帝了解不多,略显疑惑,「但我可是听说,他杀的文武百官可是不少,若不是洛朝烟的娘亲本初皇后经常替那些大臣求情,如今朝堂估摸站着的就不是这一批人。」
晋王重新拿起钓竿,沉默片刻,而后低声道:「因为他们是外人,而我们是他的亲人。」
「皇家还讲亲情?」
「便是残忍如洛述之,也极为珍重他的外公。」
话音落下,晋王再度沉默,等他又钓上一条鱼,他才问:「这消息,是赵无眠告诉你的?」
陈期远微微颌首,「世子多年来一直在查此事,如今却被擒于东宫,而赵无眠曾去过大内,料想是在那时,他从世子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根据他的推断,刘约之会在洛述之的布置下,劫法场救下世子。」
「赵无眠,又是他—————」晋王望着冰湖,眼神复杂,「天罗枪,你教给了他?」
「是。」
「为何?这对你有何好处?」
「没有好处。」陈期远微微一笑,「江湖不是朝堂,江湖人,传道授业,未必便要什麽所谓的好处。」
晋王淡淡一笑,而后笑声愈发洪亮,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陈期远也在笑。
两个男人开怀大笑,笑得莫名其妙。
晋王笑着笑着,便嘲笑说:「洛述之啊洛述之,这天罗枪,你可得接好喽。」
?
太原城内,三位披着黑袍,牵着骏马的江湖客迎着纷纷雪幕入了城。
透过黑袍,依稀可见黑袍内的一角道袍。
「师叔,你还未杀了赵无眠,便匆匆离了秦风山,一路来至太原—」一道稍显年轻的声线响起,带着疑惑,「怎麽像逃命似的?」
「就是逃命,若是我再慢半分,定会被杀。」归守真人的右臂包着乾净白布,垂在黑袍内侧。
他的小臂被赵无眠硬生生扣下血肉,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养不好,即便他用了武功山珍藏的生生丹,血肉已经长出,但挥动间,仍感刺痛难耐。
「有师父在,我等莫非就怕了那沟通天地之桥的神秘高手?」玄流眉梢紧。
玄流的师父,便是武功山当代掌教,归一真人。
归一真人同样身着黑袍,牵着马走在前列,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比起赵无眠,此地的事更重要。」
归一真人自从奈落红丝失窃后,一直秘密在外搜寻,如今却是来至此处—-实际上归守真人和玄流也不知归一真人为何会忽的出现在晋地,还寻上了两人,不过念及许然与本我堂堂主都去了秦风山,那归一真人听到消息,匆忙来此也很正常。
归一真人既已发话,那玄流也不便多置喙,只是想了想,面露犹豫,而后低声道:「师父师叔——晋王他当真勾结了戎人?」
「时也,命也,有些时候,他是与不是,由不得他。」归守真人淡淡道。
玄流深吸了口气,冷冷道:「若他当真勾结戎人,那我等该杀了他才是!」
「为何?」归守真人偏头看他,问。
「不杀他,偏头关死去的众百姓与将士,该当如何?」玄流语气极冷。
归守真人与归一真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
归一真人道:「你杀不了他—————你没这个能力。」
玄流又了下去。
武功山三人,住进一家客栈,放下行囊,交代玄流好生看护,归守与归一道士便出门而去。
离了客栈,归守老道士才低声道:「师兄此来太原,可是为了杀晋王?」
归一真人微微颌首,「太子不可能真让晋王与戎人勾结。」
归守老道沉默片刻,又问:「现在便杀?」
「还不是时候—.」
「因为乌达木还没来?」
归一真人摇头,没有在此事多言,转而沉吟少许,道:「太子这计划,晋王深受其害,如今想必已经猜出大概———赵无眠没线索,没情报,也不知是否还被蒙在鼓里———」
「无论他知情或是不知情,如今都已经无力回天,许然与苏总捕难杀,但他未曾沟通天地之桥,自当抓住机会,永绝后患。」归守老道冷冷道。
归一真人稍显错愣,「你倒是对他评价很高?」
「秦风寨一战,单论武艺,他虽然还差我一些,但在寨中,小西天与剑宗都有高手助他———.」归守老道微微一顿,而后道:「小西天避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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