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登基大典(2/2)
两人目前单靠兵力,谁也奈何不了谁,赵无眠有大军,洛述之也能拖时间让各地武勋护国。
所以关键点才会是两人生死。
赵无眠一死,洛朝烟不足为虑。
洛述之一死,继任皇帝者只能是洛朝烟------至于嫡长孙?他敢即位,第二天就得「背后中箭死于自杀」。
有三十万大军,就当如此。
林公公思琢片刻,而后轻叹一口气,「关乎皇位的国本之事,最后的关键点,竟是和江湖事一般无二,无外乎「横竖』两字。」
「江湖也好,朝堂也罢,有人便有江湖,有人便有政治,有朝堂,不外如是。」洛述之放下茶杯,撑起侧脸,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着,眉梢轻。
他沉默片刻,而后低声自语,「便是我死,也绝不能让赵无眠活,他若胜,
朝烟即位,那这大离江山,究竟是姓赵,还是姓洛?」
「老奴晓得。」
洛述之长身而起,来回步,继而淡淡下令,「封锁坤宁宫,不得让皇后有半点消息传出,且以『皇后心病』为由,生擒赵无眠-————-当然,是要生擒之馀,
失手误杀。」
洛朝烟什麽都没做错,洛述之不能杀她,否则便要落个和光佑帝一样的下场,但赵无眠可不一样。
皇后心病,就是天然的理由。
此刻就算是皇后忽然病好了,洛述之也得让她继续病着。
林公公俯身领命,而后犹豫少许,道:「我们早便派了冬燕杀他,如今无果,单靠『皇后心病」召集天下好汉,恐怕也难杀,而且单是这个理由,恐怕也不足以让赵无眠深陷绝境。」
「自然不止这一个谋划。」
等林公公告退后,洛述之手持三柱香,来至尚雪生的碑位前,恭恭敬敬插上三烂香,而后低声道:
「两位武魁都奈何不得乌达木,此次没能杀他,是孙儿之责,此刻登基在即,已是无力再行谋划,只等未来——-若此次是我胜了,自当不遗馀力,而若是赵无眠胜了·.
洛述之微微一顿,沉默片刻,继而淡淡道:
「他能败我,便不会输给乌达木。」
说罢,洛述之一挥袍子下摆,朝碑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
一天后,大雪依旧,偌大的京师被漫天风雪包裹。
鹅毛大雪落在脸上,便是刺骨寒意。
但京师张灯结彩,满街灯笼的喜气无疑是将这寒意冲刷殆尽。
大内各大门前,已经聚满了乡绅百姓,江湖游客,市井闲汉,红尘女子-——」
他们身份不一,阶级不同,但都聚在此地,自不可能是游行示威。
按照大内令官所言,太子洛述之即位后,会身着龙袍站在大内城墙之上走上一圈,和京师百姓们见见面,说说话-----主要还是让百姓们知道,当今皇帝就是他,大离再不是群龙无首之境。
至于打造亲民人设之类的,倒不是那麽重要。
这世道除了赵无眠等人,可没几个人知道洛述之干了什麽屁事,就算晋军也只是半信半疑·—-洛述之藏得实在太深了,即便是赵无眠都没有证据。
因此在世人看来,洛述之就是个被人下毒的可怜太子,自是好奇。
此刻只要站在城门之下,就能瞧见在城墙上瞧见当今天子---多的是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天子,反正刚过年关,又在休沐,闲得很,自然要来凑凑热闹。
身着玄甲的禁军手持刀兵,维护治安,以防人群把大门的路给堵上。
无数士族豪绅,坐着华贵车架,身着金丝锦袍,端坐车内,闭目养神,一路入宫,去太极殿前参加即位大典。
但面容也难掩细微的兴奋傲意--能去参加即位大典的,又岂是什麽等闲之辈。
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有些耐不住寂寞的贵族小姐打扮艳丽,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挑起车架门帘,看向宫门外的人声鼎沸,偶尔与气度不凡,面容不错的江湖游侠儿对上视线,便连忙放下帘子,面红耳赤,抚平急促心跳,心中则想着什麽『江湖游侠与深闺小姐』之类的浪漫故事。
一路入了外门,车架便在内门之外停下,由太监驾车去停放之地,顺带清点他们带来的礼品,士族豪绅们则挽着华贵袖摆,由下人撑着油纸伞,走至太极殿。
太极殿前的广场,白石地砖被清理得一尘不染,唯有点点雪花落下,落成薄薄一层雪毯,土绅们纷沓而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足印,却不见多麽脏黑。
坐马车而来,铺着毯子,就连鞋底也是乾乾净净·---如此细致入微,可见对这即位大典的重视。
兵部侍郎田宋卿,身着红色官服,靴子也是乾乾净净,但他身旁的儿子田文镜就没这麽讲究,一走一个乌黑足印,看得田宋卿眼眶直跳。
他想教训田文镜几句,但一想到老友梅立均的儿子梅崇阳身死偏头关,时至今日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回来,又不忍再说自己儿子什麽——----还活着,就比一切都重要。
自内门到太极殿的这段路程,有朝臣朝田宋卿搭话,「田侍郎,你可见梅郎中?」
都知道田宋卿和梅立均因为有个元魁儿子,关系不错。
田宋卿轻叹一口气,「自那日昏迷,他醒后便郁郁寡欢,如今已经告假回乡去了。」
闻言,搭话那人也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什麽好,最后才憋出一句,「儿子是英雄-————-但对于亲爹而言,显然不是什麽容易接受的事,还望梅郎中尽快走出来吧。」
一路闲聊,才来至太极殿前。
殿前筑起了高耸入云的承露盘,其实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台子上放着盘子,所谓「服用仙露,其寿无疆」,也就是图个迹象寓意。
教坊司百位身着花裙的舞女乐师,准备好乐器,站于太极殿的台阶之上,莺莺燕燕,是惹眼,每位舞女乐师皆是容貌秀丽,姿态高雅。
不过她们站在这儿,也就是一个礼节性的象徵,是不能真正奏乐跳舞的先帝驾崩一月,表面上此刻全国都在服丧,自是不能表现的太欢快,此刻到场,
显得隆重体面即可。
太极殿前已是人头涌动,却并然有序,三公九卿,六部要员,按着文武之分,分别侍立在遇到东西两侧,等着洛述之祷告完毕。
按照礼法,洛述之得去先帝与神灵的牌位前祷告小半时辰,而后才能穿上龙袍,来太极殿正式举办继位大典,在此之前,不得入太极殿。
田宋卿领着儿子加入队列,以他兵部二把手的品级,站在前列,抬眼看了几眼,旋即眉梢轻,低声朝身旁的兵部尚书问道:「怎麽不见苏总捕?他身为三品大员,此刻不来,成何体统?」
兵部尚书神情平淡,道:「告病了。」
「告病?苏总捕堂堂武魁级别的高手,怎麽会生病?还是觉得应当由公主即位?」
兵部尚书淡淡「嗯』了一声,「当初先帝驾崩,苏总捕鼎力支持公主,如今心底过不去这个坎,也正常。」
「嘿-—-」-心里再怎麽过不去,也得给太子一个面子啊?太子兴许不会记得谁来了,但肯定记得谁不来。」
「苏家人,性子都比较执,当初的苏家家主苏宗儒不也一样?」兵部尚书轻叹一口气,「苏宗儒不到四十岁便是顶尖宗师,按理说,六十岁之前,他是有资格沟通天地之桥的,他可是靖难功臣,先帝不可能不给他九锺感悟。」
「说起来,太子与苏总捕也是血亲---苏总捕怎麽就支持公主,而不支持太子呢?」
「他们皇家的事儿,谁能说得清。」
两人窃窃私语,小声交谈。
而在一处殿内,洛述之身着丧服,跪坐在碑位之前。
大离建国不到六十年,算上光佑帝,也才只有三任皇帝。
在世人看来,光佑帝还没死,所以碑位上其实只有太祖高皇帝与景正帝,倒是显得冷冷清清。
洛述之身旁,乃是同样身着丧服的林公公与诸多礼部要员。
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丝杂音。
便在此时,有个小太监入殿,当着一众礼部大臣的面,来至洛述之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惹得礼部大臣们眉梢紧。
洛述之听了一会儿,眉梢轻,看了小太监一眼,「此话当真?」
「他并未隐瞒身份,只是——」那小太监一阵犹豫,而后才低声道:「无人敢拦。」
洛述之收回视线,不再多言,只是望着碑位,点燃三柱香,恭恭敬敬将其插在坛中。
随后他长身而起,轻轻抬手,「更衣。」
当即有人托着华贵服饰而来,有冕有衣。
冕有十二玉藻,长度及肩。所谓玉藻,指的是用五彩丝条作为垂绳,每条垂绳要贯串玉珠。衣上则要刺绣十二种图案,有日丶月丶星丶龙丶山丶火等,除了内外衣,还有蔽膝丶裳丶大带等配件,极为繁琐。
洛述之看向林公公,低声道:「赵无眠入京了。」
林公公面色平淡,沉默少许,而后默默向后退去,直至离了大殿。
等林公公离去后,洛述之才张开双臂,由人服侍着穿衣,片刻之后,又后退一步,摇头笑道:「这衣服太繁琐,待穿上后,如厕都不方便,看来等登基大典结束后,我得少吃点,以防吃坏了肚子,在天下前出了丑——」
这话便是想去上个厕所。
周围礼部官员与太监宫女们自是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