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1/2)
京师浮华门。
登基大典在即,门前守军已经全部换成了大内禁军,严查入京各色人等。
浮华门前刚挂上的大红灯笼随风轻舞,堆积在灯笼上的几缕雪花由此落下。
守卫们身上的铠甲与兵刃都被冻得榔硬,握着刀柄的手通红,视线透过雪幕,凝视着形形色色的入京者。
年关刚过就来守门,禁军们也是人,心底难免有些怨气,好在俸禄是往常三倍,但还是有人不免低声道:「登基大典-—--」-你说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过来搅黄这事儿呢?」
几个站在城门后方,单单负责守卫而不负责审查的禁军闲着也是闲着,便答道:「太玄宫主萧远暮吧。」
「她是反贼,杀太子的确有点可能,但戎族国师呢?」
「听说他受了重伤,都快死的人了—----而且退一步讲,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就是状态完好,过来杀了太子,对战局也无用,戎族打不进来还是打不进来,何必过来送死。」
「也是,那我们审查如此严密,也不知在防谁,太子是不是有点太谨—.—」
这话可不能乱说,便有人轻端了那愣头青一脚儿,旋即扯开话题,道:「当初赵无眠就是在此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大内一位公公,冲出京师,最近听说他去了晋地,又杀了两千戎人骑兵。」
这其实是谣言,赵无眠可没真把那两千戎人杀乾净,体力不充许--但这种战绩,传着传着就变样也正常。
「真是我辈豪雄啊,虽然不知他当初为什麽要去大内行刺皇后,不过单凭抵御戎人这点,我就佩服他是条汉子。」
「昨天宫中又有了命令,要为皇后生擒赵无眠——-希望他别来京师吧。」」
「能在江湖混出点名堂的人,没一个是庸人—」----赵无眠肯定不傻,不可能来京师送死的,除非是跟着公主一起进京,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皇后估摸也不会杀他·—.」
几位禁军闲聊间,便听到『踏踏踏』的清脆马蹄声,闻声看去。
一位身着竹纹青衫,披着华贵狐裘的男子牵着身无杂色的纯白骏马踏雪而来,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从气度,身姿,以及腰后斜挎的横刀来看,想必是个江湖刀客。
就是这马·-委实神俊了些,莫不是大离境内都不到二十匹的千里马?
禁卫心中想着,手上动作可半点不慢,将其拦下,「路引·—--此刻京中正在举办登基大典,脸也需露给我们看,请配合。」
「登基大典?」斗笠刀客稍显愣神,继而洒脱一笑,「那倒是省事。」
禁卫眉梢一,再次重复,「路引I,摘斗笠。」
「我的路引,不太正规,便不拿出来献丑了————」刀客抬起小脸,将斗笠微微挑起,露出面容,淡淡一笑,「赵无眠—————-可能入京否?」
周围排队的入京者与其馀守卫闻听此言,错看来,不可置信。
赵无眠当初闯入大内时,由苍花娘娘易容,加之通缉令由侦缉司画像,因此单看面容.—·.·其实还真没几个人认识他。
赵无眠望着守卫的神情,略显好笑。
曾经去哪儿都戴着斗笠,唯恐被人认出,如今正大光明报了身份,却无人敢认。
但有人认出了他牵着的马,低声惊呼:「鬼魁的照夜玉狮子—-年前他才骑着此马,劫法场救走了晋王世子。」
「赵无眠好像也曾去过太原,杀了归守真人——」」
「无恨横刀,千里宝马————」有人喃喃道:「真是赵无眠?」
有人望着赵无眠,眼神满是惊悚,后退几步,而后连忙转身,运起轻功,飞身朝着大内的方向狂奔而去。
赵无眠自那人的背影收回视线,而后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众禁卫,微微一笑,「以我的身份,能入京否?」
咕噜。
有人咽了口唾沫,按着腰刀的粗糙手掌微微发颤,而后不发一言,默默让开位置。
当街夺马,行刺皇后,夜闯京师,独挡戎骑,枪戮归守------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是无人敢否认的豪杰壮怀之事。
最重要的是,赵无眠乃护送公主回京者--如今太子登基,赵无眠此前所有都算白干,从政治上讲,赵无眠与太子应当算是政敌,但在世人看来,赵无眠还不够格·—..—·
太子洛述之继位,合乎礼法,光明正大,君权神授,天下都认-----赵无眠哪有和洛述之竞争的资本?洛朝烟来还差不多。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何况单是独挡戎骑这点,在全京师的百姓看来,他就已经是和『行刺皇后这事功过相抵。
此刻登基大典,赵无眠忽然回京,虽然显得不对劲儿,但赵无眠的顶头上司洛朝烟都跑去晋地抵御戎人了,那赵无眠还能过来做出什麽有害于大离的事儿?
所以你还能管人家入京做什麽?
咸吃萝卜淡操心。
抵御戎人的英雄此刻回京,从私心上讲,谁都不想将其拒之门外。
眼看禁军为他让开身位,赵无眠又平和地笑了笑,牵着马,走进城内。
大雪飘泊,雪幕层层叠叠。
街道两侧各家各户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街边角落还有未来得及清理而堆积在一起的鞭炮碎屑。
慕璃儿,苏青绮与观云舒并没有和赵无眠从同一门入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此刻只有赵无眠。
一人,一马,一刀。
城门守军的视线随着赵无眠而动,街道两侧的行人听到城门处的动静,也是惊悚看来。
只是,赵无眠毕竟曾经闯入大内行刺皇后,即便在百姓看来已经是功过相抵,但朝廷明显不这样认为,因此赵无眠此刻入京,不还是送死?
百姓们不清楚赵无眠为何会堂而皇之入京,但面对一个月来搅得大离天翻地覆的人物,还是不禁纷纷让开道路,不发一言,神情或错愣或震惊或疑惑或嘲弄或可惜地望着他。
想看看这位江湖上最富盛名的角色入京,究竟是想做什麽。
年关后,本该热闹喜庆,如今却因赵无眠一人而显得幽寂诡异。
有稚童手里还拿着火摺子与鞭炮,流着鼻涕,满心不解望着自家大人,而后自顾自点起鞭炮,自个玩自个的。
啪啪啪清脆的鞭炮声接二连三在安静街道上响起。
炮声起,终是有人看不下去,当即喝道:「贼子!这就擒你去大内给皇后谢罪!!!」
一黑影猛然自人群中窜出,手持利剑,寒芒微闪。
呛铛一道宛若秋日晴空般澄澈的刀光瞬间在街道雪幕中亮起,又好似日月流传,
一眨眼便在人群眼中晃了过去。
当街百姓根本就没瞧见发生了什麽,便看血光飞溅,那人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胸膛前血流潺潺,而赵无眠轻挥横刀扫去血液,便乾净利落收刀入鞘。
赵无眠看也不看那人一眼,牵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徒留满街寂寂。
无论是何等目的,想要赵无眠脑袋的人绝对不少,赵无眠走上几步,便有人冲上前来,但最终也只能无力瘫软在地。
赵无眠走了两条街,街道上便零零散散躺倒了一串人。
以赵无眠如今的实力,武魁不出,谁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看得街旁百姓眼花缭乱,却又不禁心底暗道:『当街夺马,行刺皇后,夜闯京师,独挡戎骑,枪戮归守者,当如此也。』
直到一栋屋檐之上,一身红色官服的林公公负手而立,乾枯手掌五指如勾,
眼神淡漠望着远处街上的赵无眠。
身后无风自动,雪幕轻拂,有人低声道:「林公公,若在街上开打,只会害的无辜百姓惨死,这损害的,只会是你家主子的民心与威望。」
林公公眼眸轻眯,回首看去。
许然一席黑衣,站在屋檐之上,淡淡望着他,口中则道:「我知道一个僻静之处,你可有胆子随我来?」
林公公回首警了赵无眠一眼,而后又看向许然,面上流露一丝笑意,「赵无眠找了几个人来杀老夫?」
许然淡淡一笑,「若是不去,那在此地开打,自然也无妨。」
陈期远扛着血鳞枪,自巷口走出,微微仰首,眼神桀骜望着林公公,笑道:「太祖高皇帝年间便成名的『五岳』,不知道和乌达木比起来,敦强敦弱。」
林公公警了陈期远一眼,眉梢微,语气稍显错,「你没死?」
陈期远撇撇嘴,「老子命大的很。」
有一道袍男子忽的出现在林公公身侧,腰跨长剑,发丝黑白相间,用发冠竖起,打扮一丝不苟,漫天大雪飘零在身,却是半点沾不得他的衣袍。
片雪不沾。
他望向陈期远,「你没死——--那师兄何在?」
「呦,归一老道的另一位师弟,归元真人——」陈期远上下打量了归元真人一眼,「你就是这老葱的依仗?」
归元乃是归一的师弟,归守的师兄,同样是武魁级别,不过归一真人已经得了武魁牌匾,因此他并没有受封武魁,但在宗门内的地位和小西天的洞玄是差不了太多的。
归一真人闭门苦修时,便由归元真人执掌宗门各中要事-—----他往常不在京师,而在江右罗霄山脉北侧的武功山总舵执掌大局。
当初林公公推测赵无眠要去普地寻帮手杀他时,便去了武功山在京师的分舱,让他们把归元真人叫来。
江右离京师千里之遥,归元真人也是刚到京师没几天。
归元眉梢紧紧着,又问了一遍,「师兄何在?」
「打赢我,就告诉你。」
归元又燮了眉,望向牵马独行的赵无眠,打量几眼,而后眼底浮现几分错愣,「天人合一——·
若赵无眠未入天人,那就是拼着波及百姓,也能将他强行斩杀于此地-—----而如今赵无眠天人合一后,已经能和武魁过招,真要硬碰硬打起来,可没那麽好杀。
既然没有杀了赵无眠的把握--·-在场几人不是朝廷中人就是正道魁首,若是因私斗害得京师无辜百姓枉死,那这事儿可小不了。
此地开打,弊远大于利。
归元真人怀疑赵无眠如此堂而皇之入城,估摸就是想引诱他们杀他,害得百姓惨死,给太子泼上一层『无德」的脏水。
林公公淡淡一笑,「去又何妨?」
「好胆气,不愧是五岳之一夏成松。」陈期远哈哈一笑,飞身便朝东方而去。
林公公默然跟上。
归元望着林公公的背影,暗道有陷阱还去,不就是送死吗?
林公公如此果决,估摸是有什麽底牌·
归元真人心中思考片刻,终究是能修行到武魁级别的高手,别的没有,唯有一身胆气与傲骨。
派人围剿?那老子就和你们打!绝没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天底下的武魁高手基本都这样-—----没有如此心气,他们也练不到武魁这一境界。
因此他便朝身侧不远处的许然淡淡一笑,「许都督可别待会打着打着精神错乱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